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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济观察 报记者 梁嘉琳 上周，广西玉林“狗肉节”又在一年一度的喧嚣中落幕了。即便某宠物爱好者团体发起“抵制玉林狗肉节”网络联署已达到近60万人，即便动物保护者在玉林成千上万的买狗收养，当地也不愿放弃这棵“摇钱树”。

这种当地人对外地人反对嗤之以鼻的图景，本就值得深思。玉林身处广西这个少数民族欠发达省份，支柱产业是陶瓷、牛仔裤等初级加工业，“旅游兴市”是转向现代服务业的突破口；被赋予保健功能的狗肉，则被视为当地的独特旅游资源。尽管当地政府始终不承认这一商业节庆活动由官方主导，但“荔枝狗肉”已经为当地餐饮业、旅游业甚至出租车业贡献良多。

这不是“动物权”和人类发展权第一次发生冲突。前一段时间，环保部发文叫停了重庆小南海水电站，就是因为水电站选址在珍稀鱼类自然保护区内。对此，一些水电工程专家反驳说：“不就是几条鱼嘛！”言外之意，就是不能拿“鱼权”压制人类发展权，错失该水电站给重庆发电带来的巨大经济效益。当然，中国科学院专家曹文宣提醒，没有鱼来吃掉水体里的浮游生物，水体也将失去自净功能，如果长江流域的生态系统崩溃，长江将成死水一潭。

动物伦理和发展伦理的角力在中国一次次上演。过去，许多地方发展生态旅游业，结果山里头垃圾乱扔，污水排河，甚至野猪、大雁被猎杀，“致富”冲动掩盖了对动物生存家园的尊重；如今，机场建设单位需要为噪声对某种鸟类的影响支付数百万的环境影响评价费用，这些成本终将转嫁到机场运营收费中，公众就要为极其严苛的环保标准买单。

今年玉林“狗肉节”期间，一种辩护观点颇有代表性：人类是地球的主人，其他动物都是为人类服务的，因此，以“抵制吃狗肉”来宣扬动物保护主义，如果不是别有用心，至少也是妄自菲薄的。这种“人类中心主义”的论点，比谈论狗肉食品安全、宠物被盗损失，更能获得公众的支持——大家都是人类同胞嘛。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人类实现发展权，并非只能走损害“动物权”这一条路。如果日本沿海地区的捕鲸业能够转型至对生态系统伤害更小的鱼虾捕捞业，就不会造成鲸类种群大幅减少；如果饕餮之客对狗肉的食欲不会被铺天盖地的旅游宣传所激发，狗贩就没必要在本地肉源之外，从全国各地大幅“搜刮”肉源。换句话说，如果我们人类能从工业思维和消费欲望中解放出来，就能找到与自然界（包括其中的动物界）和谐相处之道。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生态观——儒家主张“天人合一”，孔子主张“敬天法天”。所谓“天”，类似于我们今天讲的自然界。“敬天法天”意味着，人类对自然界的摄取和剥夺，应被控制在满足人类基本生存发展需求的限度内，如果是为了林业经济的地方政绩而大砍原生林，显然是对“天”的不敬。玉林“狗肉节”显然不会因为触犯法律被禁止，但也不应是生态文明建设的最佳选项。